孟婉謝了恩就收了焦尾下了臺子，眾人皆是期盼著下一位的風姿。

喻子妝自知才藝不如各位在座精心準備的娘娘，便決定先來，就算是拋磚引玉了。蓮步輕移裴元鑒跟前，頷首低眉行禮說道：“臣妾不才，想來後面姐姐們的技藝更是精湛，實在不敢拖延下去，願先上場表演。”

“哦？”裴元鑒被眼前的佳麗吸引住，若有若無的藥香傳來讓他感覺到不同於平日裏妃嬪的脂粉俗氣，緩緩說：“這就是……喻修儀了？”

祁絡繹莞爾一笑道：“是了。”

喻子妝聞言擡眸，眸中點點星光，清透明亮。

裴元鑒似乎很是滿意，點了點頭，算是允了她去。

“謝皇上。”言罷，只見喻子妝繞到了臺上，悠於席中擺展開張白玉宣紙，那宣紙極其長，足以占滿整場。

珠簾悠悠，青煙寥寥，會仙臺若至於仙境一般，喻子妝素手從某處取來一物，原是一大盞狼毫墨筆。

座下的人都探首朝臺上投去好奇的目光，喻子妝臉上掛著自信的笑容，玉足輕點將筆推出，玉手緊握筆桿，舞動玉臂，皓腕靈活如行雲流水。

那筆隨身姿擺動，喻子妝額上玉珠碰撞叮當作響倒是瓷音脆脆，忽地，水袖輕灑而出，玉足輕勾起墨筆在空中劃過點點斑斕，一一灑在白紙之上。

末了，玉足盈盈點地，筆尖沾著墨盞留下朵朵墨色綻放。

一紙綻開，畫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盛世天歲”。筆鋒剛勁亦有柔美，灑脫飄逸。而畫上卻以龍鳳相交為底，以點點寒梅朵朵牡丹為襯，實在是令人談絕。

“願上蒼庇佑我朝，繼如畫中字般盛世天歲。”喻子妝聲色朗朗，自然又贏得不少的掌聲，裴元鑒看在心裏也安慰，沒想到的是這一屆秀女中還有她這樣的玲瓏可人。

“喻修儀技藝出塵，朕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作畫、如此寫字的呢，鐘離，有賞。”裴元鑒聲線平穩，帶著些淺淺的笑意。

喻子妝垂了眸子，行跪拜禮，曼語：“臣妾獻醜了，謝皇上賞賜。”若說得賞賜，喻子妝亦是不屑這些身外俗物的，不過是為了在這後宮站住了腳，憑此機會讓人人都認識了自己、記住了自己，後宮的翹楚之一亦是她喻子妝的目的。

眸光瀲灩，臻首輕垂，喻子妝承了恩就退了下去，隱在側邊落座。

接二連三的各宮嬪妃都是躍躍欲試，活絡起了氣氛，這春宴終於是有了些新意。

那坐在一旁的李持盈也算是淡定，一口一口抿著清酒，不急不忙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往日的她。

畢竟她是最為心急的一個了。

可是今天，她須得沈住氣，她要的是力壓全場的最後一位登臺，到那時候驚艷滿座，博得了皇上的青睞才是自己這麽多日子心血的付出沒有白白浪費。

祁絡繹自然不會放過李持盈的一舉一動。芮姬自從傳信過後也沒有再報過其他消息，想來李持盈也是看得緊，學得也勤快，就是不知道那個“冰肌玉露”的威力是否出現了反噬？瞧李持盈那模樣，似乎現在還很安穩的。

祁絡繹莞爾，拿起酒杯來遮住嘴邊的笑意，緩緩飲下。

啟唇，反而喚起了謝姝，道：“謝姐姐的才華我輩當是早有耳聞，現下不妨也展示一二？”祁絡繹提議，便起了不少附和的聲音。

謝姝淡淡一笑，搖頭說：“姐妹裏頭能登上那臺子的都是費盡心思準備的佳人，我沒有做什麽準備的，更是怕拉低了春宴的品味。”

“謝昭儀又何必妄自菲薄？”孟婉搭話，挑唆著：“想來幾年前聽得謝昭儀為陳淑妃的昆曲開腔，那大開大合，升降自如的音色實在是佩服，與我這臨時抱佛腳的嗓子來說，簡直是雲泥之別。”

孟婉誇得有些過分了，謝姝的雙頰染上了酡紅，飲下的酒水帶著讓人迷暈的感覺，謝姝依舊是笑兩聲，拒絕說：“不過是年輕氣盛一時候不知道怎的就出口了，還叫昭妃娘娘如此惦記著了。”

“婉姐姐快瞧。”祁絡繹的話又打斷了二人的推辭，指著臺上，驚訝而喜悅說著：“那荷花圖當真繡的出淤泥而不染，這蘇美人的繡工可是厲害了。”

孟婉瞧著了，收了眸子，打趣說：“那蘇美人是蜀中世家，蘇氏蜀錦天下聞名，娘娘身上這一段可就是她們家做的吧？”

“竟是這樣？”祁絡繹瞧了瞧自己的袖擺，上面繡制的花樣栩栩如生。

臺上的蘇美人展示完畢了，正值謝恩，裴元鑒多問了兩句：“這些可都是你親自繡制？”

那蘇美人點點頭，如水一般的女子可叫人憐惜，含羞說：“回皇上，是臣妾一人所繡。入了宮便閑來無事，索性多繡上了幾幅圖來打發時間，也不算是虛度。”

“甚好，甚好。”看起來，裴元鑒是對這個蘇美人印象良好。

也是，當時殿選新秀，皇上一心在朝堂的折子上，關心各地情況和邊關戰事的他那有什麽風花雪月的心思再去牽扯兒女情長。再者，禦花園裏頭已經挑中一個李持盈，還有一個必然高中的謝姝，裴元鑒以為這就是夠了。但是祁太後和內務府的人卻一定得按照規制來，不得以也納了不少的妃嬪。

剛剛的喻修儀是一，現在的蘇美人也算是一個。

“鐘離，給她記得有賞。”裴元鑒輕聲低語，可是就那麽微小的一絲賞賜之言也足夠讓面前女子欣喜半天，總歸這春宴來了吃不了虧。

蘇美人謝過了皇上的賞賜亦是欣喜下了臺，裴元鑒左右看看，似乎能表演的人都是展示的差不多了，還未完全看過癮，不禁催促起來：“皇後？”

“皇上喚臣妾作何？”祁絡繹側身看向裴元鑒，似乎有點頓悟，連忙拒絕說：“皇上可萬萬不能讓我去登臺表演。您是知道的，我向來都是尊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況且，前幾日病了也不好準備其他。”

虧祁絡繹說得出“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一句話來，感情那些上臺表演有才的嬪妃都成了“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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